在重重叠叠的时光里

时间，不多不少，刚刚划过２点，是属于凌晨的２点。

一年前的今天，她从属于空调的空气里探出头，那个时候，下雪。




意识流。




澄净是童话里的。

现实是乌黑的。

如果有一个局让你跳，上有狼下有蛇，怎么办，能不跳吗？

现在很绝望，是那种绝望着露出笑的表情。

工作很糟，那帮天天在身边混在一个办公室的人更糟，成天想着如何算计别人，不留神她成了新年的第一个。

想崩溃。却没有选择。

权力不在她手上，她是个只能看着别人决策的小角色，工作如此，感情亦是如此。




走在他身边，回答着他的问题，以为那些问题中的主角是自己，想象着下一秒的甜蜜，但下一秒永远是下一秒，冻结在这一秒的最后一个动作中。

他是师兄。

从认识到开始叫他师兄﹐间断着有一年。

开始时﹐是他老打趣着叫她小师妹﹐引得她脸红着躲过一阵同僚的哄笑。

然后是淡淡的。

间或着他给她信息﹐她给他信息。

象移动不稳定的信号﹐时断时续。

直到某天。

她折断了她以为深刻的感情﹐流着泪坐在公车上﹐不自觉的发信息告诉他自己哭了。

第二天﹐他去她公司﹐听她说﹐看她哭。

她就在那样一种抖缩中完成了成长，来自于感情独立的成长。

绝对。




因为弯曲﹐所以会有许多时空交叠。




那以后﹐她仍是她﹐安静着眷顾着自己的生活。但却常会突然地不明不白地想起他﹐就好象高中时暗恋高年级的师兄一样。

她想﹐爱情来的时候﹐也许是一种报应吧。




今年是她的本命年。

初五她给了他一个电话﹐说让他陪着去上香。

他说那就初九吧﹐是观音的生日。




今天是初九，观音的生日。




知道他们会一起去上香时﹐她的同僚笑着说其实他们早该在一起。

她抬起眼睛﹐严重警告自己﹐不要想﹐一定不要想。

这幺做时﹐她的眼眶红了。




在他陪着在寺庙中祈拜时，抬头看天，院中的那尊大佛立向夜空，那一刻，她相信自己的虔诚。

别院。

空气里浮动着腊梅的香味。

他带她来到一顶大钟前﹐握着她的手撞足了三下。每一声﹐都是冥响的。这时﹐她却感到﹐他和她﹐是关山之遥。

她抬头看亭子里的房梁﹐想看那敲了几百年的钟响有没有颤微微挂满廊柱。

然而﹐她有些模糊。

罗汉堂。

他告诉她﹐走进去﹐挑一个喜欢的数字﹐然后数足自己的年龄。她宛若孩子﹐蹦跳着来到第五十六尊罗汉前﹐自右而数﹐是倒的﹐第三十四。

黑墙外的买签处已没有人了﹐她并不发愁﹐反而欢喜着能有另一个约他出来的借口。
这幺幽微的心事﹐难道他看不出来吗?




拜的佛很多﹐心愿却只有那三个﹐默念时﹐她甚至一个字都不让自己说错﹐怕一疏忽﹐便褪成泡影。

参拜韦驮时﹐她拉过他﹐在他耳际念了那句最喜欢的诗﹕昙花一现﹐只为韦驮。




他要走了。

是去江南﹐几个月﹐或是几年。

想象着清雨中的江南﹐兀自在夜黑中行走着﹐妄想将大街走成细细的小巷﹐有种细致随雨浸入心里。是苍凉古朴的。于是﹐她想舞剑舞成朵朵剑花﹐绽放在黑夜的潮湿中﹐不似昙花﹐可以有声音流放在历史的残骸中﹐是一种花开的声音。




末了﹐他说她有着典型的金牛座的特质﹐一个让自己和自己恋爱，忠于爱情舍得自己的特质。




上车时﹐她是一个人。

她没让他送﹐他也没提。只是看着她上了小巴﹐看着她径直走到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她没有看车窗外﹐虽然他的脸停在那﹐但她害怕那些纠缠的影子退回来她的窗子外面﹐唤回心里那些悲凉的理由。

她垂头看着自己的手﹐敲钟时曾被他覆盖的手﹐沉默转化成思念﹐她无可救药地思念着那个遥远的瞬间。

她翻开手机﹐写信息﹕谢谢你帮我完成了心愿。

他回﹕庆祝她的生日?没事﹐我也认识她﹗

她写﹕不是指这个﹐终归要谢谢你。

他回﹕不管是什幺﹐我想那亦是我的心愿。

她写﹕一个人出去小心﹐没事时﹐抬头看天﹐诸神的天空。

而后﹐她关了手机﹐他是不会重来的﹐她想自己也无可能再复活了。

也许﹐一会儿﹐她还会再打开它。




今天是初九，观音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