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微斯人 2005-06-27 13:45:35      
     


  “西瓜西瓜圆又圆，红瓤黑籽儿在里边，打来井水镇一镇，吃到嘴里凉又甜。”
 
  我刚过一岁半的儿子最近在听北京童谣时，老是点播“西瓜”。入夏以来，他妈妈差不多每天买个西瓜。他由喜欢吃西瓜喝西瓜汁，逐渐又条件反射般地喜欢上了这支西瓜谣。
 
  这四张北京童谣的CD早在儿子出生之前就买了。那时候，他在妈妈的肚子里不过才四个多月。记得有一天在上班的途中，我就像团烂泥似的窝在出租车的后座上，昏昏欲睡。也不知什么时候，司机师傅打开了音响。一阵阵清越的京胡、稚嫩的童声合唱、孩子顽皮的哄笑、“喵呜”“汪汪”声，在我睁开眼之前，就将我身上的颓气一扫而光。我甚至不想睁开眼睛：天哪，多美妙的声音啊！现在想起来，那种感觉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惊艳”！
 
  在月坛南桥等红灯时，我向司机师傅打听他放的是什么仙乐。几乎一到办公室，我就在当当的网站上查到了它，并下了订单。第二天下班后，我就和太太一起端坐在家中的沙发上，替儿子事先温习这些叽叽喳喳的nonsense。
 
  最近在听这些nonsense的歌谣时，我总是想起陆谷孙。――真是抱歉，我怎么会由这么美好的体验联想起这么一个人物？
 
  其实我是先想起了另一个问题：如果将这些北京童谣翻译成英文或其它什么文字，会是什么效果？童谣（包括其它韵文）可译吗？如果勉强可译，那么，北京童谣的英文版还会打动以英语为母语的孩子吗？如果不能打动，还有翻译的必要吗？
 
  对这些问题，我并没有一般理论上的答案。我只是觉得在读到以下文字时，味同嚼蜡，夹杂着莫名其妙：
 
  “丘柴地方一老妪，屈膝行礼最有趣。滴溜溜，转不停，钻入地下方尽兴，因而吓煞众乡亲。”
 
  “树上寓野老，不堪蜂骚扰。别人问：‘蜂儿是否嘤嘤？’野老答：‘果真！十足一个丧门星！’”
 
  “有个老汉爱吹笛，一条长虫钻进他靴底；老汉日夜吹笛忙，长虫没趣而落荒，从此见他便躲藏。”
 
  Unbelievable! 以上均是《英汉大词典》的主编陆谷孙先生的译作。如果读者诸公不看英文原作，您会觉得这些文字在汉语语境中可读（readable）、拿得出手（presentable）吗？反正我是觉得这些文字没什么看头，也没什么看点。也许，支持陆先生的人会说，如能结合英文原作看，便能看出陆先生的匠心。但问题是：如果我能欣赏英文原著，为什么我还要中英文对照？我不是有病还是什么？需知：译作更主要是给那些不懂外语的人看的，译作的生命也当然是独立于原著的。
 
  如果说北京童谣中的大部分可以归结为nonsense的话，那么，陆译的文字正是选自英文中名正言顺的Book of Nonsense（陆译为“信口胡诌歌”，还有人译为“谐趣诗”、“打油诗”的），作者Edward Lear。去年我在外文书店碰巧买到了一本企鹅版的，插图非常精彩。看罢前言，才知道这些画作原来也出自作者之手，立马搞得我心中对这个Lear崇敬不已。
 
  大致看了看这本洋人写的nonsense，才发现现有的中文译名过于收敛。什么信口胡诌歌啦，什么谐趣诗啦，什么打油诗啦，都不准确，其实就是扯蛋！上述译文的英文原作是这样的：
 
  “There was an Old Lady of Chertsey / Who made a remarkable curtsey / She twirled round and round / till she sunk underground / Which distressed all the people of Chertsey.”
 
  “There was an Old Man in a tree / Who was horribly bored by a Bee / When they said, / ‘Does it buzz?’ / he replied, ‘Yes, it does!’ / ‘It's a regular brute of a bee!’”
 
  “There was an Old Man with a flute / A sarpint ran into his boot / But he played day and night / Till the sarpint took flight / And avoided that man with a flute.”
 
  啥正经意思也没有，就是在英文的语境中，凑个韵，图个好玩。我甚至认为，作者没准儿是把这本书当成儿童识字课本来写的。但我看不出来，陆先生的译作能担当得起原作的任何功效。
 
  其实，我不是在责怪陆先生的译作的质量不好（乖乖咙嘀咚，小可怎敢问责于《英汉大词典》的主编？不过斗胆说一句，我太太就对这本英汉大、大、大词典不怎么感冒。年纪轻轻的她也是一本牛津双解辞典的中文译者之一啊。），而是奇怪：他为什么要译这个不可译的玩意儿？难道他自以为身怀绝技？
 
  要不咱给他出个题，说“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儿，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儿”，说“红凤凰，粉凤凰，红粉凤凰，粉红凤凰”，……。
  Prof. Lu, please translate the above into English!
 
 
  ——又闻陆先生亲自为《他改变了中国：江泽民传》的译文作校订。该书一纸风行国内，陆先生功不可没啊！

嘿嘿，以上意见，我深有同感，如今终于有人说出来了，深感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