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或者不来，都无关等待。

                          －－－题记

    一

  那一天的下午，天气闷闷的，炎热与烦躁使我幻想着某些奇迹的发生：比如说某位帅哥突然敲响了我家的木门，送来一盘冰激凌，于是我们俩一起度过了一个清凉而又无忧的下午……但事实上只有我一个人在屋子里慵懒的翻着一本过期的杂记。

  “笃笃……笃笃……”门响了两下，声音不大，也乏力，很疲倦的感觉。我赤脚走去开了门，很惊讶的发现是一个陌生男子，不是帅哥，没有带着一盘冰激凌。来不及细细地打量来者，他已开口：

  “可以进来吗？”不过随口说了一句，也没等我的反应，径自进屋坐下。

  “好累。”他瘫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双手摊开，身子松弛。

  “……”那感觉好像这是他的家而我只是屋里的外人。

  几秒后（感觉过了很久），他缓缓抬起眼皮开始慢慢打量我，直到我心里直发毛。家居服饰很随便，长发没理很凌乱，两目呆滞，面无生机，不用感觉也能知道自己此刻的狼狈。

  “我是你朋友陵生的毫朋友，他说我路过这里的时候可以来看看你。”他又缓缓闭上眼睛，“我叫如风。”

  “……”又不是动物园，有什么好看的。

  不管什么东南西北风，如果一个女人以这样一个毫无准备的姿态去面对突然的外来者，可不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我在想着该先给凌生电话假以责备还是直接把这个不请自来的家伙轰出家门。

  但他是累极了，均匀的呼吸似乎表明人已微微进入睡眠。全身心的放松散发着强烈的疲惫，像一个长途跋涉的旅人。

  我有点沮丧的看着他：被晒焦的黄脸还甚着汗水，挺直的鼻子在鼻尖处如鹰嘴般勾下，眼窝深陷。

  “这样闷闷的下午，没人给我送来清凉与快乐。”我痛苦的想。转身找来一个玻璃杯，放进两颗梅子，倒上白开。梅子在透明的杯中浮浮沉沉，细细的水泡轻轻吐出，让人感觉它的清凉。没有冰箱，但院子里的井水清凉而又清甜。把杯子放进装来的水中，很快井水就会把它的凉气发散，于是酸酸甜甜的梅子冰水做好了。这样的下午，睡醒了肯定是又乏又渴，酸梅水正好可以解乏醒神。

  陵生使我以前的男友。我们曾经很好过，也曾经很不好过，后来我们分开过。他总是个爱惹麻烦的大男孩，今天，又给我惹了什么麻烦呢？我挺挺腰，打起几分警惕。

  “他叫你来找我什么事？”他醒来后，我坐在对面直切主题。

    他喝着酸梅水，显然是嫌它酸，因为不时皱下眉头。

  “他没叫我来。呃，我路过这里，找不到落脚处，所以……”

  “……”在这个小郊区找个旅馆确实不容易。

  “我们不认识。”

  “不在乎，我肚子饿了，有吃的吗？”

  “……”我在乎。

  “我不会做饭。”

  “我会煮面条。”
 
  “……”

  他的面条还不错，不软不硬，面汤不多不少。只是厨房凌乱，锅锅碗碗的什么都没有收拾好。我在擦洗时一直苦苦地思索：今晚该如何安置他？他可愿意听我的安排？就算他不是一个危险人物，可现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个潜在的危险人物。我开始在心理责备陵生，责备这个不速之客，责备手中的碗碗碟碟。“啪！”一只碗摔了下来，脆生生的碎了。我蹲了下来，对着洁白的碎片，泪水忍不住的刷刷直下。

  “怎么了？”他闻声走进。“受伤了？流血吗？”无声的泪水化作了嘤嘤的低泣，女生是惯不得的，我埋下头只管哭泣。

  “好了好了，别哭。”他如哄小孩般拍着我背，不自然地说。

  “你累了，去睡会就好。”他扶起我，走进了卧室。

  “乖乖睡会。”他不断说着，掖好被子（天气很热），然后关了灯，带上门出去了。

    黑暗中我拿开了被子，觉得很倦。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落泪，很小资的样子让我很讨厌刚才的行为……迷迷糊糊的又睡了。

    第二天清早醒来。睁开眼又阖上，再张开，一骨碌爬了起来。先检查身上的衣服，没有凌乱，才有些许放心。

  把长发梳了又梳，直至感觉可以忘记昨晚的失态，才装作很轻松的开门走出去。小厅里一碗面条放在桌子上，已经没多少汤了。四处里安安静静的。我跑去厨房，地上没有碗的碎片，锅锅碟碟的还没有洗好，似乎只是为了证明曾经有人在这里煮过面条。

  二

  那一天是下午，天气闷闷的，炎热与烦躁使我幻想着某些奇迹的发生：比如说突然有位阳光boy敲响了我家的门，他送来了一盘冰激凌，于是我们一起度过了一个清凉的下午。但事实上，只有我一个人在屋子里慵懒的翻着一本过期的杂记。

  只是不知何时，窗外飘起一段优美的吉他乐，轻轻的，清清的，吸引着我的耳线。如风？想起了这个陌生人的名字，心里穿揣测着。好啊，你换了个把式就以为我不知道你了么？太小看我了吧？我在自言自语，决定配合他玩下去。“看你是何居心！”

  我轻快的跑道窗前，拉了窗帘。午后的太阳居然不算很热烈。他就在窗户下靠阴凉的一块地方坐着，洗得泛白的长长牛仔裤，白衬衣纽扣胡乱扣着的，尖细的脸很冷漠很白净，虽然有些胡子拉喳。白皙细长的手指安静的放在古铜的吉他上，一个人自弹自唱，看上去很陶醉。

  “咳，不热吗？”我很有些兴趣的搭讪。

    他懒懒的抬起头，只瞟了我一眼，又低了下去，继续拨弄他的琴弦。

    好酷！我脸上有点讪讪的，感觉天气愈发闷热。我就不信你不是如风。

  “你不是叫如风吗？”我装作什么都知道了似的说。

    他又懒懒地抬起了头，也只瞟我一眼。依旧低了回去，依旧是继续拨弄他的琴弦。

  “累的时候上来喝杯茶。”我也觉得有点闷与无聊了。拉上帘子，继续这个闷闷的午后。

  “笃笃...笃笃..”很无忌的敲门，但是轻轻的。

    我马上爬起来，赤脚去开了门。

  “你怎么知道我叫如风？”他在门口呆呆地问着。

    我微微一笑，故作高深样。开了门让他进来。

    沏了杯茶，绿茶。如果他能表示点耐心，我也很乐意细细的泡一次功夫茶。

    他很小心的拿起杯子，却很快的喝完了。

  “其实我饿了。”

  “可我不怎么会做饭。荷包蛋可以吗？我会煎这个。”

  “嗬嗬，我会做扬州炒饭。我来吧。”他像个小孩子般笑着，的确很年轻。

    我不喜欢吃炒饭。不过还是真心的说：“太好了，我很喜欢。”

    他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已经完全回到了小孩子的模样，开开心心的举着一大碗炒饭，“来来来，我的拿手好饭，绝对是五星口感！”

  我快活的拿来碗筷，与他一起开开心心的分享这个小男生的骄傲。那米饭炒得酥酥的，鸡蛋金黄金黄，很漂亮，但绝对的没有扬州炒饭“金裹银”的感觉。他也很漂亮，穿着蓝色的围裙，除了脸上还有未洗净的疲倦，眼睛却是明镜般清澈。他如回到了家般高兴。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就叫如风？”他边吃边不解的追问。

  “因为我一直在等着一个叫如风的人来啊。”

  “噢。”他不追问了，继续吃饭。

  “是我吗？”他又问。

  “你叫如风吗？”

  “嗯。”

  “那可能是你吧。”

  “不对啊，我不认识你啊。”

  “你怎么学别人流浪啊？”我眼里已溢出了笑，为这孩子般的流浪歌手。

  “我没有流浪啊。我家就在那边，你看----”他放下碗走到窗边指着对面。

    哦，不远处在绿树的遮掩下可以看出白墙红瓦，那是不曾留意过的人家。

  “饱了没？给我弹首歌吧。”我有点好笑，实在忍不住就笑了出来，甚至笑得弯下了腰。

  他不解的看着我的样子。却也不说什么。音乐让他全神贯注。他马上回来，用纸巾把手擦了又擦，才拿起他心爱的吉他。

    清脆的音节，很不错的拍子。

  “挪威的森林？”

  他不回答，径自弹着，自弹自唱。许久才微微点了头，作为回应。

  好久好久以前的歌了，当初红遍全球的甲壳虫的得意作品之一。他们流行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在哪里；而当我开始知道追星追流行的时候，他们又老了。不过这首歌我还是知道的，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开篇就是这首歌。

    我闭上眼睛静静听着，听着……

    睁开眼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天！我摸着还迷糊的脑袋，几乎忘记了下午发生的事情。似乎有人来过，似乎有人曾经在唱歌……

  我不想去开灯，坐在黑暗中，借着窗外的月光，还看见桌上有两个碗，还看见剩下的扬州炒饭。是否又一个叫如风的男孩已经走过？

  三

  我决定开始拒绝一个叫如风的人再来侵犯我的生活了。我决定不要再收拾一个叫如风的人每次给我留下的凌乱摊子。

  再一天的下午，天气闷闷的，炎热与烦躁使我幻想着某些奇迹的发生：比如没有一个叫如风的人来敲门，他不会带来冰激凌也不会带来他的疲惫。而事实上，只有我一个人在屋子里慵懒的翻着一本过期的杂记。

    我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要总在这样的下午翻着这样一本过期的杂记了……

  “鸡蛋...鸡蛋...”窗外传来卖鸡蛋的声音。是个年轻的姑娘所独有的嗓音。我喜欢她的鸡蛋，因为她的声音好听，甜甜的，不腻，却又很清脆而爽快。现在大街小巷叫卖的人已经很少了。再说这里也不是大街小巷，不过是郊区里租来的一座小屋子。周边虽也有一些房屋居民，不过总是很清静。偶尔能有个甜美的声音在这里响起，在这样的夏季，实在是很清凉的事。

  “姐姐，我要鸡蛋。”我忙走到窗前大喊，生怕错过了这个清甜的声音。女孩子在外面笑了笑，用手背轻轻擦了下颚的汗水。“进来吧。”我指指那边的门。忙又跑过去把门开了。

  卖鸡蛋的女孩子进了来。晒得红黑的圆脸上汗水如雨下注，唯有黑黑的眼睛明亮而有神，掩去了她一身的疲惫。

  “早上出来，都整整一天了。这样的天气没多少人喜欢吃鸡蛋。”女孩子笑着唠叨。

  “真累，那不会亏本吗？”我也跟着搭讪。

  “咳，不值钱的。自家的鸡场，专养肉鸡。不过有时候有鸡蛋，随便拿来卖着玩。”女孩子笑着说。

  晕，大热天里来卖鸡蛋只是为了玩。呵呵。

  “是真的啊。我们都住在山场里，整天和鸡一块，都闷死啦，所以下来玩玩。”她解释。“人家都饿了。”

  “可我只会煎鸡蛋啊。”我解释。

  “没关系。”她毫不在意。并不说她会煮面或者会扬州炒饭或什么别的。

  于是我就很开心地去拿了鸡蛋来煎。锅热了就放一层油，然后下鸡蛋，再反复翻来覆去几下子，洒上盐花，于是鸡蛋就煎好了。待我出来时候，她也已经煮好了白粥，很香的那种。

  那个下午是和卖鸡蛋的女孩过的。没有一个叫如风的人打扰，没有过期的杂记总也看不完。时间过得很快，天黑时，她要走了。“真开心。可是以后不可以随便下来玩了。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如风。”

  我一愣，真愣在了那里。等我转醒过来时候，再也没有那个女孩子的踪影。又是如风！突然有种受骗的感觉。深深的，深深的。

  四

  那一天是下午，天气闷闷的，炎热与烦躁使我不再相信奇迹。放下手中的杂记，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感觉自己在等待，等待一个是否该叫如风的人出现。我是真心地在祈祷。

  “啪啪……啪啪……”很响的拍门声，不是敲，是拍，力气却不大。

  我马上起身，赤着脚就去开了门。是个小孩子，十一 、二上下，正是一个小孩在发育中最调皮不安定的年纪。

  “你叫如风？”我很宽容的看着眼前这个笑姑娘。

  “不，我叫白云。”她显然是跑来的，还很上气不接下气。

  “白云？”

  “嗯，大家都叫我白云。”她认真的说。

  “为什么不叫如风？”

  “为什么叫如风？”

  “上帝！怎么突然有个人不叫如风？！”我惊讶得几乎要手舞足蹈。

  “如风是我爷爷，他叫我来找你的。”她才不理会我的反应，顾着自己不停地说，“本来我是要去玩的，他一定要我来了才可以玩，我就来了。”

  “他要我来问你几个问题。”她像个小大人般絮絮叨叨。

  “第一，第一，第一......哇呜-----”小孩子竟然哭起来了。“我忘记了爷爷叫我来问什么问题了。”

  “乖乖，没事的。我知道。”我忙劝住她。

  “你知道？”

  “当然知道，我是写剧本的，我知道的。”我很优越地说。心里暗暗的想：如风啊如风，该我改你的台词的时候了。

  “第一个问题是……”我靠门站着，两个手指托着下颌，就像个名人接受记者采访一样，心里有点飘飘然。

  “嗯，就这么些了。你回去告诉你叫如风的爷爷吧，他总该满意了。”说了N个问题与回答后，我终于可以满意的伸伸懒腰。一看，那叫白云的小姑娘早已经跑出了老远。

以前在逝水发过，那时候是初稿，觉得很粗糙，所以昨天修改后发在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