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我和孩子一起读书

我和孩子一起读书

      雨在下，孩子又枕在我的手臂上睡着了。

      我又开始细细端详孩子的脸庞。他养成枕在我的手臂上睡的习惯已经好多年。哪里是起点呢？也许是三、四岁时吧。记得那时的他，小脸肉呼呼的，粉粉的颜色，脸庞上覆盖着白色的、同时是半透明的茸毛。

      孩子三、四岁的时候，是很愿意上托儿所的。托儿所是单位福利堆起来的，幼师巨多。小老师不仅活力充沛，讲的故事也很动人，不少我们夫妇小的时候都没听过。如此，每天晚上玩够了，枕在我的手臂上背诗歌、炒故事，一度是孩子引以为荣的神圣活计。

      孩子的故事里角色很多，时去久远，早已经记不得了。经典的红烧蚂蚁，原谱已经轶失。乌鸦是怎么喝到的水，石子路边随便拣的，还是用小松鼠尾巴擦过干净的？版本也实在多。难为这孩子，不论讲过多少遍的故事，每次改版都还那么认真。最辛苦的是他老是漏洞百出，却在刻意追求自圆其说。

    孩子是贪觉的，他幼年的故事声也常在渐渐变重的呼吸里淡出，我总会下意识地抚拍着他的肩膀，羡慕着他的幸福。

      上学以后的孩子也是喜欢枕在我的手臂上背书的。我还记得他背讼乘法口诀时的上气不接下气，记得他唠叨为什么“负负得正”时的迷茫目光。

      对应于英语中“last time”的上一次，孩子枕在我的手臂上背书已经近似乎于讲课。我清楚地记着那文章是中学课本收录的朱自清先生的《父亲》。孩子讲到作者描写父亲过铁路、买桔子时，不知道为什么总在清嗓子，当时家里已经开始讨论他去上海念高中的话题了。

      昨天孩子回到北京，不留神他到上海读书已经一年了。吃了晚饭、跟同学和旧友打了一通电话，我们聚在床上由着孩子描述这个学期的长进。他先按我们的要求，连背了几篇古文。接着又讲到左手电、右手磁的转换定理。孩子依然是很自然地枕在我的手臂上，还是那么跳跃地思维，也会在后一段的谈话里纠正前一段里的某个字眼。伴着北京今夏独有的而别处秋天才会出现的没完没了彻夜雨，孩子讲到T12次的星级服务，讲到“非典”时期的校园管制。他对上海饭菜的评价，终于又淡出于渐渐变重的呼吸里……

      听着这象白色音乐一样的雨声，嘈嘈的雨水打空调上、打在树叶上、打在寂静的皇城根下。我细细端详着，发现孩子腮边的茸毛要变黑了。我吃了一惊。是啊，孩子悄悄地长大了。吃惊之余，还有一丝伤感。忧伤什么呢？我自己也说不清。

      （本文为应学校老师要求家长撰写一篇与学生互动文章之约而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