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的来源不简单(转自环球科学2007年8月刊,手打)
撰文:戴维·G·迈尔斯(David Myers)
翻译:周林文
2001年4月的一个早上,在美国明尼苏达州大沼泽市,衣着整洁、彬彬有礼的16岁少年克里斯多弗·博诺(Chirstopher Bono)来到杰姬·拉森(Jackie Larsen)面前。他的车抛锚了,需要搭车前往雷鸣湾(Thunder Bay)的朋友家。在交谈中拉森觉得博诺很不对劲。她说:“我是一位母亲,我必须像一位母亲那样和你说话,从你的举止来看你有位很好的母亲。”博诺回答说:“我不知道我的母亲在哪里。”博诺离开之后,拉森报了警,并建议警察调查他的驾驶执照。
2002年7月1日,俄罗斯巴希克利安航空公司(Bashkirian Airlines)一架喷气飞机在瑞士领空,机上的防相撞系统指示飞行员让飞机爬升,以透开迎面而来的DHL货运飞机。几乎同时由于指挥空中交通的计算机系统出现故障,一名瑞士航空指挥员只能进行人工指挥:让俄罗斯飞机下降。俄罗斯飞行员不理会软件系统的指示,飞机开始下降。
拉森的直觉具有预见性。警察通过驾驶执照确认了博诺母亲的身份,并找到了她的公寓,在那里的浴缸里,他们发现了她遍体鳞伤的尸体——随后博诺被控一级谋杀。那个飞行员的直觉却导致了一场悲剧:两架飞机相撞,71人丧生。
看过这样的故事,我们不禁要问:直觉在什么时候管用,什么时候又会带来危险?又是什么迫成了其中的区别?
英国的查尔斯王子说:“在我们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种本能的、心灵所体验到的洞察力,如果我们允许,它能提供给我们最可靠的指引。”但依赖本能的聪明人也会误入歧途。“我是个相信直觉的人,我依赖我的本能。”布什总统在向《华盛顿邮报》的鲍伯·伍德沃(Bob Woodward)解释他对伊拉克开战的决定时说道。
我们是不是应该像许多诸如《直觉康复》《直觉学习》《直觉管理》和《直觉交易》这类畅销书所倡导的那样,听从我们的“直觉声音”并便用我们的“直觉肌肉”?又或者我们应该回想起所罗门王的名言“心中自是的,便是愚昧人”?
这些问题既深奥又现实,涉及人类心灵的核心问题。问题的答害可以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在需要决定是依靠直觉还是凭借基于证据的理性推断——比如在面试求职者、投资和评估一个人是否诚实的时候提供有价值的指导。
正如过去10年的研究所证实的那样,大脑的某些功能严重依赖潜意识,这种依赖程度连弗洛伊德都未曾预见。大部分的信息处理工作是在我们的意识探测不到的地方进行的。自主无意识的(automatic nonconscious)信息处理,充斥着精神和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是个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实,美国耶鲁大学的心理学家约翰·巴奇(John Bargh)指出,我们的意识想当然地以为,是自已的意图和选择控制着我们的生活,但意识高估了自己的控制力。
事实上,我们在大多数时间里都是用“自动驾驶的方式”飞过生命的旅程。正如伽利略“让地球告别了宇宙中心的显赫位置”,巴奇认为对自主性思维的研究也“让意识告别了它的显赫位置”。通过研究直觉是怎样形成的,科学家向我们揭示了这种隐藏在幕后的思维,怎样在给我们提供了洞察力和创造力的同时,也带来了隐含的偏见和非理性的恐惧。
直觉是什么?
启发式策略和联想是影响直觉的两个途径。它们让我们能快速作出判断,并简便地调用以往的经验。
让我们想想由现代认知科学所揭示的这种双轨道思维(two-track mind)。2002年,心理学家丹尼尔·坎曼(Daniel Kahneman)在诺贝尔奖获奖感言中指出,轨道(系统)1——我们幕后的、直觉的思维——是迅速、自主、便捷、联想性的、隐含的(无法通过内省来察觉)并常常富含感情。轨道2——我们熟悉的、有意识的(外显性)思维——是有意的、按一定顺序和逻辑的、并需要通过努力来使用的。
有两个现象被认为左右了轨道1的信息处理过程,坎曼和他后来的合作者阿莫斯·特维斯基(Amos Tversky)——两位探索人类心灵的麦哲伦,提出了其中一种现象对直觉的影响。他们的理论认为人类进化出了思维捷径,成为启发式策略(heuristics),它让人们可以作出有效而迅速的判断。“快速而节俭”的启发式策略像是感性的暗示,通常很有帮助,但有时却会引起幻觉或错觉。我们在直觉上假定,模糊的物体比清晰的物体离我们更远,通常事实的确如此。但在一个雾蒙蒙的早晨,迎面而来的车辆会比看上去离我们更近。
我们的直觉受到的另一种影响,来自通过学习获得的联想,它会自动以感觉的形式显现出来,指导我们的判断。我们的生活经历也提供了丰富的经验,作为行动的参考。所以如果一个陌生人看起来像一个曾经伤害过或威胁过我们的人,我们可能会有所警觉,但并不用在意识中重现此前的那种经历。1985年美国图尔萨大学的心理学家鲍威尔·列维奇(Pawel Lewicki)做的一次实验中,对于两张照片中的女士哪个更显得友好,选择每张照片的学生人数相同。而另一组学生中,因为此前曾经和名热清、和善且长相酬以照片A的实验人员打过交道,选择这张熟悉面孔的人数是选择另一张的人数的6倍。在接下来的实验中,这名实验员对一半的学生不友好。当这些学生对照片作出选择时,他们几乎都避开了照片A。
直觉的力量
基于学习和以往的经验,直觉可以让我们省略繁琐的推理、分析步骤。并“升华”我们的能力。
我们的外显和内隐思维之间存在相互作用。我们有意识地交流时,一串串话语会脱口而出。我们知道咬字清晰地说“pad”( 垫子)而不是“bad”(坏的),或者说“一个大红车棚”而不是”一个红大车棚“,尽管我们并不是有意识这样做。对于自动性的信息处理(automatic processing)、阈下启动(subliminal priming)、内隐记忆(implicit memory)和即时性情绪(instant emotions)的研究揭开了直觉能力的面纱
盲视(blindsight)。关于我们双轨道思维的最好例子来自对一名叫DF(名字首字母缩写)的患者研究,这是名由一氧化碳引起脑损伤的妇女,她无法辨认物体。加拿大西安大略大学的心理学家梅尔文古德尔(Meivyn Goodale)和英国杜翰大学的戴维·米尔纳(David Milner)发现,从机能上来说OF只是部分失明。当被要求把明信片塞进邮箱横着或竖着的狭缝时,她可以凭着直觉准确无误地做到;尽管不能说出面前的物体有多宽,她可以将手指张开合适的距离来抓住物体。古德尔和米尔纳说,多亏有了“看不见的视觉”,她行动起来似乎有“神灵附体”一样。
我们通常认为,是视觉系统控制着我们由视觉引导的行动。实际上,视觉包含两个系统,它们在脑中有各自的中枢。正如古德尔和米尔纳所认为的,“视觉感知系统”让我们能够创造出用于思考这个世界的精神素材——也就是辨认物体和计划行动。“视觉行动系统”每时每刻都在指导我们的行动。在一些特殊情况下,这两个系统会互相冲突。在“面孔凹陷错觉”(hollow face illusion,一张凹陷的脸孔会显得突出)中,我们有意识地觉察到一张突出的脸孔。而与此同时,当被要求擦去脸孔上的污物时,我们的手会毫不犹豫地伸到面具里面去。
片刻解读(Reading "thin slices")。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哈佛大学的心理学家纳里尼·安巴蒂(Nalini Ambady)和加利福尼亚大学河滨分校的心理学家罗伯特·罗森塔尔(Robert Rosenthal)的著名研究显示,我们常常在一眨眼间就形成了对一个人正面或负面的着法;受试者在观看了三段教授教学的录像片断(每段两秒钟)之后给教授打分,而从这些分数可以预知期末时学生们给教授打的分数;研究人员还发现通常只要短短6秒钟就可以领略到一个人的精力和热情了。
巴奇在从20世纪80年代末至今的一系列研究中发现,即便是转瞬之间也能够让人获得信息。当他在1/12秒内展示一幅面孔或物体的图片时,人们即时对这些图片作出了评沽。“我们发现人们可以在1/4秒内判定个东西是好还是坏。”巴奇说。因为有一条从眼睛直达大脑情感快速反应控制中枢的神经通路,它绕过了大脑用于思考的部位——大脑皮层,所以我们在开始理性分析之前就已经有了情感体验了。
有些科学家假设这种即时的情感体验有些生物学意义。当我们的祖先遇见陌生人时,那些能够迅速准确辨认出愤怒、悲伤、恐惧和快乐的人更可能生存下来,并留下后代。根据美国东北大学的朱迪思·霍尔(Judith Hall)对125项研究进行的分析,通常认为女性会比男性更迅速地察觉到别人的惰绪,是有一定道理的。比如放映了一段两秒钟的、关于一个生气妇女的无声录像之后,女性会比男性更准确地由直觉知道她是在谈离婚的事情,而不是在责备某人。女性同样比男性更善于识破谎言和分辨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是真心相爱还是逢场作戏。
直觉性技能(Intuitive expertise)。如果经验为直觉提供了信息,一旦我们学会把提示信息和特殊的情感相联系,许多判断就会变得自然而然。驾车是需要集中精力的,但通过实践之后就会变成第二本能。当心里想着其他事清的时候,手脚似乎靠着直觉在驾车。
对于后天学习的职业技能的研究,显示了相似的自动性(acquired automaticity)。有经验的汽车机械师和医生常常在匆匆打量和倾听之后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而不用按部就班地检查;只要撇一眼棋盘,大师(他们能记住50000种棋局)就可以持续地下出快棋;老练的日本鸡配种员可以在1小时之内区分出1000只刚刚孵化的、看似毫无差别的小鸡的性别,准确性近乎100%。但所有这些是怎样做到的,专家都很难解释。诺贝尔奖获得者,心理学家赫伯特·西蒙(Herbert Simon)说:“直觉恰怡就是识别。”
实验表明,我们都有这种无意识学习(nonconscious learning)的能力。列维奇的研究中,在准确了解潜在规律之前,人们就学会了预测一个字符将会出现在计算机屏幕上的哪个象限中。在德国艾尔福特大学进行的实验中,海德堡大学的蒂尔曼·贝希(Tilmann Betsch)和同事们给人们提供了大量关于股票长期表现的信息。尽管参加者事后无法回忆起收益率的分布,他们的直觉却对股票的表现“展现了相当高的灵敏性”。在20世纪80到90年代进行的实验中,美国弗吉尼亚大学的心理学家蒂莫西·D·威尔逊(Timothy D Wilson)发现直觉能更好地预测人们未来的恋爱关系和对艺术海报的满意度。荷兰阿姆斯特丹大学的心理学家阿普·戴克-斯特豪斯(Ap Dijk-sterhuls)和同事们在最近的实验中证实了无意识恩维的惊人能力。在实验中,人们看到关于未来的公寓、室友或艺术海报的复杂信息。研究人员让一组参与者在阅读完信息之后说出自己的偏好,比如说关于4套公寓中每一套的信息;第二组参与者有几分钟时间来有意识地分析数据,他们往往会作出稍微明智一些的决定;但在一次又一次的研究中,最明智的是第三组,他们的注意力被转移了,这使得他们可以无意识地处理复杂的信息,并作出有条理且明确的判断,结果也更让人满意。面对涉及许多因亲的复杂决策,最好的建议或许是从容一些——“带着问题睡觉”,然后等着我们无意识地信息处理的结果。
直觉的陷阱
直觉带来的偏见和恐恨常常不被我们察觉,却实实在在地影响着我们的判断。
在生活中,我们学到了能让我们迅速快提地作出判断和行动的直觉性技能,不过在心理科学领域中,聪明人因相信直觉而犯错的例子随处可见,有时甚至为此付出了高昂的代价。当我们的经验来自于非典型的事例,或者一种轻率且令人不快的启发式策略,而且它会把我们带向歧途时,我们就会犯这种错误。当看到一支篮球队击溃弱小的对手时,我们可能认为这支球队是不可故胜的,而当他们被强大的对手蹂躏时,我们会大跌眼镜。或者你可以用这个小测试作出自己的快速判断,在英语单词中宇母k是不是更常作为单词的第一个宇母而不是第三个字母?对大多数人来说很容易想起采以k开头的词。因此用“可获取启发式策略”(avaliability heuristic),他们假定k更常出现在词首。而事实上k出现在第三个字母的情况是出现于词首的情况的2-3倍。
直觉性偏见(Intuitive prejudice)演员梅尔·吉普森(Mel Gibson)酒后驾车,被捕后发表了反犹太人的言论;喜剧演员迈克尔·理查德(Michael Richards)回答黑人质问者时,抛出了恶劣的种族论调;纽约警察在两次意外中扫射手无寸铁的黑人居民……每名肇事者都在事后向我们保证:他不是种族主义者。在有意识的、外显性态度的层面他们可能是对的。但是他们的(和我们的)无意识的、内隐性的态度却不然,这种态度尤其针对陌生人或看起来像我们以前遇到过的、能带来负面联想的人。于是人们会对别人表达诚挚的敬意和赞赏,同时又表现出自始至终的、自动性的厌恶或恐惧。尽管从我们的外显性态度可以预测我们有意识的举动,我们顽固的内隐性态度会以无意流露或情感爆发的方式发泄出来。
在许多实验中,安排受试者观察一些突然闪现的单词或脸孔,这些单词或脸孔会“引燃”(自动激活)对种族、性别或年龄群体的偏见。投射内隐性(Project Implicit)是由哈佛大学、弗吉尼亚大学和华盛顿大学的科学家们合作进行的研究,旨在对实验结果进行分析和探索。在参与者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他们被激活的偏见常常使行为出现偏差。当面对黑人的而不是白人的面孔时,人们对实验人员恼人的要求表现出更大的敌意。而且他们更经常联想到枪,他们能更快地辨认出枪支来,或者把其他工具,比如扳手,误认为是枪。当与黑人的面孔相联系时,就算是看上去最宽容、平等主义的白人也需要更长时间来确定让人舒服的词汇(比如“和平”和“天堂”),而着见白人的面孔时却不这样。不仅如此,人们这种内隐性偏见表现得越强烈,他们就越容易从黑人脸上看出愤怒来。
…………(未完,后面的是直觉性恐惧,感觉关联不大了。)
结论:
·直觉是柄双刃剑.认知科学发现人们具有双轨通思维,由一条有一时、逻辑分析的“公路”和一条自动性的、直觉的“地下道”组成。
·我们从生活经脸中获得直觉性技能,而我们学习到的联想会以直觉性情感的方式出现。
·对内隐性偏见和对象错误的恐惧的研究表明,无限制的直觉会把我们引人歧途。
想到杀人游戏里面的直觉派和逻辑派,其实,仔细看了这个文章,直觉派的直觉产生也是有逻辑原因的,不过环科这篇文章主要是从生理方面描述的直觉产生,而不是逻辑方面。
如何在杀人的时候利用有效直觉,排除无效直觉的干扰和误导?这个问题,请达人们论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