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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永远在做音乐的奴隶」诗情傅聪的钢琴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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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永远在做音乐的奴隶」诗情傅聪的钢琴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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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永远在做音乐的奴隶」诗情傅聪的钢琴人生
旅居英国的华裔钢琴家傅聪,自1956年因政治原因在波兰走上不归路,「弹指一挥间」,去国离家已近半世纪。他至今仍认为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中国人,并自嘲是「出土文物」。他以中华文化为艺术养料,驰骋国际音乐舞台50年,甘愿做一个「永远的音乐奴隶」。
他的人生与艺术融为一体,精神上的痛苦化为他的艺术财富。萧邦是他的命运,莫札特是他的理想。他自言一生都是探索者,而非成功者。他以世界为舞台,足迹遍布五大洲,在一个又一个国家登台献艺「跑码头」,他的演奏事业与萧邦密不可分,他的经历也与萧邦相似。萧邦音乐最主要的精髓就是深厚的故国之情与深沉无奈的乡愁。「自我流放」,「有国难归」,正是萧邦与傅聪人生之路的共同点。
不过,傅聪比萧邦幸运的是,萧邦从年轻时期就被迫离开祖国波兰,流亡法国,终其一生都无法再回故土,只能藉音乐寄托乡愁。傅聪在波兰留学期间,因父亲傅雷被打成右派,为怕牵连,滞欧不归,但在文革结束后,1979年他再次踏足国门,参加上海文联、作家协会为傅雷夫妇举行的追悼会。
*生活完全被音乐控制
经过长达半世纪的自我放逐,傅聪今年三月跨过人生七十大关,应美国中华表演艺术基金会邀请,为欢度七十大寿进行全球巡回表演,首站是美国波士顿,然后是纽约、多伦多及温哥华,最后一站是上海。
10月5日下午,纽约美华艺术协会在纽约华埠假日酒店(HolidayInn)为傅聪举行记者招待会,畅谈对音乐、艺术、人生、教育及演奏生涯的感想,并为10月9日晚在纽约卡内基音乐厅举行的音乐会热身。这是他自1988年来纽约表演之后第二次举行音乐会。
傅聪不但以独特的琴声闻名于世,也以富有个性、我行我素著称,有人抱怨他不大配合媒体采访,对一些「肤浅」的记者不假辞色。5日在记者会上,他不改「真人不说假话」的本色,开腔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最不喜欢记者会。」令有些不了解他个性的记者为之一怔。
尽管已在欧洲生活半世纪,傅聪并没有「全盘西化」,言谈举止衣着打扮都「非常中国」。当日他以一件黑色唐装上衣亮相,最吸引人们目光的,则是他双手戴着一副毛线露指护套,那是因为他近年饱受手疾之苦,非常容易裂口子,弹琴时必须用胶布缠上。
作为世界乐坛公认的「大师级」钢琴家,傅聪目前仍坚持每天最少练琴8小时,有时甚至练12小时,从不间断,练琴是他生活的一部分。他说自己弹钢琴是半路出家,没有接受过系统的科班训练,也较迟起步,缺乏「童子功」,只能以勤补拙。他的手疾与技巧,一直是他演奏生涯的绊脚石。每次演出,他都以严谨的态度认真准备,战战兢兢全力以赴。「每一次音乐会都不完美,但每一次都有新鲜的东西。因为音乐与人都是生命。」
他感叹:「艺术家生涯不容易,生命是很苦的,当然亦乐在其中。」他的生活完全被音乐控制,「我曾经说过我是音乐的奴隶,所以你必须战战兢兢。它永远是一座高山。」做一个音乐家注定是孤独的。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他不会选择钢琴作为终身职业,但一定会选择音乐,因那是他的所爱。他曾后悔没有老早就改行,如当指挥什么的,「我平时要花那么多时间练琴,把人生一大半的时间都消磨在琴上面了。」也因此,他没有勉强儿子成为钢琴家。
*音乐会「四害」横行
10月3日,傅聪在波士顿纽英仑音乐学院威廉斯厅(Williams Hall)举行大师讲座,指导三位青年钢琴家。当晚现场两百多座位座无虚席。傅聪教课谈音乐,一反他在面对媒体时的被动,妙语连珠精神焕发,手舞足蹈真情流露。他巧妙运用中国诗歌成语,并用希腊文学罗马古诗加以说明,引人入胜。原订两小时的「大师讲座」,近三小时听众仍意犹未尽。
10月9日,傅聪在纽约音乐厅卡内基(Carnegie Hall)举行个人演奏会。他首先演奏了海顿的两首G及F大调奏鸣曲,接着以舒伯特的《C大调未完成奏鸣曲》结束上半场演出。傅聪偏爱舒伯特的未完成奏鸣曲,「因为它充满神秘意境」,近年他对海顿的作品也产生浓厚兴趣。
下半场傅聪首次演奏现居纽约法拉盛的华裔作曲家宋抚元的四首「琴诗」组曲,包括《咏怀》、《松下问童子》、《荆轲渡易水》和《思乡》。过去传聪演奏的曲目鲜少中国作曲家的作品,这次首选宋抚元的「琴诗」组曲。宋抚元的琴诗,创作于1989年,曲调与中国诗词意境十分契合,傅聪一见到就喜欢。由于不久适逢中国发生「六四事件」,当时他心情很坏,曲谱一放多年,终于达成心愿。由古典文学根底深厚的傅聪,用琴声来表达,别具韵味。
傅聪音乐会最后以拿手的萧邦经典名曲三首马祖卡舞曲和降B小调奏鸣曲作品35压轴,划下圆满句号。尽管音乐会卖座情况不够理想,在场观众对傅聪的演出多次报以热烈掌声。演出结束后,观众们更藉着雷鸣般的掌声,向这位前辈钢琴家致敬,在一片「安哥」声中,傅聪再弹了一首他擅长的萧邦作品。
由于手疾还未痊愈,平日戴着毛线手套的傅聪,即使登台演奏也没有解除「武装」,但这并没有影响他的技术发挥。他演奏的特色是以诗一样的内心独白取胜,而不仅是展现技巧,观众感受的不仅是他的琴技,而是音乐深层的内涵。他的演奏是那么的自然和投入,如诗如画,如泣如诉,好像在诉说个人命运的不幸。
遗憾的是,在纽约卡内基神圣的音乐殿堂上,有一些华人听众没有遵守规定,在傅聪演奏的过程中,不时用闪灯拍照,甚至还传出孩童的哭声和手机响声。傅聪脸上一度出现不耐的表情。
傅聪的许多听众都知道,他演奏时特别强调良好环境和气氛的重要,需要百分之百的安静,最痛恨别人在他演出时用带闪灯的照相机拍摄。据大陆媒体报导,2002年11月10日,傅聪在西安举行音乐会,刚开始演奏,即因有记者近距离摄影而离座罢奏以示抗议,他认为这不仅是对音乐及艺术家本身,也是对观众的不尊重,
大陆音乐会「四害」横行由来已久。所谓「四害」,指的是像蚊子一样响个不停的手机,像苍蝇一样嗡嗡说话的听众,像蜜蜂一样来回穿梭进出音乐会的人,像背粮食的大老鼠一样扛着摄像机到处跑的记者。
10月5日在纽约记者会上,提起大陆音乐会的「四害」,傅聪一副啼笑皆非的样子。自1986年以来,他已在大陆数度举行独奏音乐会,其中要数他在长沙演奏的那次最「离谱」。音乐厅楼下竟然是震耳欲聋的迪士高,为此他三次停奏,坚决要求关掉迪士高的音响。「你能想像吗?他们的音乐厅在楼上,楼下是卡拉OK,敲击声、喧闹声震天响,钢琴声怎敌得过震耳欲聋的强劲音乐,还有此起彼落的手机声、交谈声,让我怎么演奏?让听众欣赏什么?」
傅聪苦笑说:「大陆的有些人是来『看』音乐会的,不是来『听』音乐会。」尽管他近年经常回大陆,但他每次回国看到那些不公平、不合理的事情,心里都会觉得很疼,「有很多让我非常愤怒的东西,也有很多使我非常高兴的东西,以及使我非常惋惜的东西。这种感情无时无刻不在我的心里翻腾。我们祖国的文化实在是太伟大了,它包含的力量太大了,我比一般人的感受可能要强烈得多!我有时甚至觉得在感情上,不能承受这种文化对我内心的冲击。」
傅聪嫉恶如仇,经常为世界上许多肮脏的、不公平的事情痛心,不平则鸣。他偏爱萧邦和莫札特的作品,恰恰代表了他性格的两面。
*平生最怕喊口号
傅聪是性情中人,性格真诚坦率,有时会闹点艺术家的脾气,率性而为。他对一些原则问题的坚持,在某些人眼中看来,可能会认为有点「不近人情」。10月5日在纽约假日酒店的记者会上,主持会议的美华艺术协会会长周龙章欲给傅聪一个「意外惊喜」,在未事前跟他沟通的情况下,给他预订了一个芒果生日蛋糕。
当周龙章捧着生日蛋糕唱着生日歌迎向傅聪时,他立刻神色大变,情绪激动地挥舞着双手说:「千万不要,千万不要给我过什么生日,我的生日早已过了七个月了。而且我平生最讨厌过生日,最怕唱生日歌,最讨厌形式上的东西。」
他异常强烈的反应,会场气氛一下子有点凝结,周龙章却处变不惊地笑说:「好,我们就不唱生日歌,就吹蜡烛、吃蛋糕吧。」傅聪虽然不再坚持,仍一再强调,平生最恨喊口号,最讨厌唱生日歌。
记者问傅聪为何对唱生日歌如此反感和抗拒,在他过去的人生道路中,是否受某些阴影影响,以致留下后遗症?
傅聪坦承,过去在大陆生活的经历,让他最讨厌喊口号,而唱生日歌,在他眼中看来与喊口号表忠心没有什么两样。他回忆说,五十年代初,他打心眼里拥护毛泽东,但他最做不出来的事就是挥臂高呼口号表忠心。「1953年,我在北京出席国庆招待会,许多人高呼『毛主席万岁』。我的手就是举不起来。」
傅聪在国外生活50年,面对光怪陆离的西方社会和纸醉金迷的世界,始终「视富贵如浮云」,保持赤子之心。不过,他感叹年纪越长,离赤子之心越远。「生活整天教你怎么做人,就是说你要怎么假装,可是失去了赤子之心,人的情操亦告毁灭,而艺术家必须要有赤子之心。」
他坦言最不喜欢人情客套,对世俗的东西不屑一顾,也最反感别人动不动就冠以大师称号,「我们中国人最爱用大字:大师呀,大艺术家呀,伟大到不得了。有的人名片上密密麻麻木,印上一大堆名衔,我是教授又是博士,我甚么都没印,我连名片都没有。没有一个个的大字,肩膊也轻松多了。」
他叹惜,「我好像跟外面的世界隔得很远。」
*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
一般人都认为,作为一个知名的钢琴家,坐飞机飞来飞去到处演出很风光写意。但对个性执著、自我要求极高的傅聪来说,每次演出他都觉得精神压力很大,每到一处地方,他都把自己关起来,不让外界打扰,近乎疯狂地练琴。虽然已经千锤百炼,临演出前一刻,他仍会紧张。一旦坐在钢琴前,就进入忘我境界,心中只有音乐。
傅聪表示,他喜欢在音乐会上的演奏,演奏时的境界不仅是一个舞台,「当我在演奏时,每一个音符都是鲜活的,它们在展示生命;每一个音符的流出,仿佛台下的听众都在静候我的倾诉。那种静悟的感受,让你感到音乐本身的可遇不可求。本来嘛,音乐就是从天上来的,通过我表达出来,与音乐所表现的精神世界相融相知,再与听众产生知音共鸣的享受。
傅聪个性追求完美,对演奏更是如此,他的生活完全被音乐控制,「事实上,我永远在做音乐的奴隶,不惜为之献身,但是我心甘情愿。古典音乐给了我完整的精神世界,虽为奴隶,仍不失为一件乐事。」
一场音乐会,有时毁誉参半。傅聪不太在乎鲜花和掌声,但他在乎真正懂音乐的人的看法。他用「皇帝的新衣」打比方说:「现代人缺乏勇气。不相信自己的判断力。听音乐会时本来感觉很好,但第二天报上评论说演奏如何如何不好,有人就会认同。」另外,人们不敢说真话。其实到处都是「皇帝」,大家也知道皇帝没穿衣服,但极少有人像小孩那样直言:『皇帝没穿衣服。』」
傅聪又举中国古代诗人杜甫的「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为例,说明古代的锺子期与伯牙,为何失去知音后宁愿琴声不再。他强调,音乐家需要一颗耐得住寂寞和孤独的心,但在孤独之外,无不渴望「高山流水遇知音」。幸好,傅聪有不少知音听众,他们都能听懂琴声中的挣扎、呐喊和亲情,听懂他那淡淡的哀愁。
*钢琴家不应是赛跑的马
傅聪乐见世界乐坛人才辈出,近年中国涌现几位「横空出世」的年轻钢琴新星,如郎朗、李云迪等,纷纷向世界乐坛展现年轻的风采。傅聪非常喜欢郎朗的演奏,夸他才华横溢,天份甚高,手指柔软至极,「郎朗的手简直不像人的手。」他自言:「我自己的手笨得要死。不像现在的一代,他们真是幸运得很,童子功好到不得了,基础打得很稳固。」
近年走红国际乐坛的郎朗,自称五岁就立志当世界级钢琴大师,傅聪认为这话不足取。他说青年人过份追逐名利,或以音乐为功名跳板,醉心成名成家,可能并非好事。他强调,学音乐的出发点,并不是为了成为世界著名大师。郎朗和李云迪等人都是在甜水中长大的幸运儿,人要在苦水中浸淫,才能领悟到音乐的真谛。
他说,有些批评,他本来不想公开说,本意是有机会时单独向郎朗提出。现在「忍不住」说出来了,希望郎朗理解,算是「爱之深责之切」。
他说,中国人的音乐感好到不得了,中国人在演奏技巧上无以伦比,但要取得西方音乐的精髓,被称为真正的艺术家,谈何容易。好的艺术一定要经过千锤百练,好的音乐一定要下苦功。中国文化博大精深,中国人学西方音乐,要首先学好自己本国的文化。艺术如果没有独立思考就不是艺术,时下很多音乐家急功近利,不求甚解。他认为所有艺术家都要有「直觉」,「没有直觉就不必谈艺术」。
现在很多华人家庭都把自己的孩子送去学习钢琴、小提琴或者其他乐器,傅聪希望家长们要知道出发点是什么?「假如他们觉得这是一个成名成家的捷径,那他们是不可能做到的。也许真能做到,这孩子天分很好,但是假如他追求的就是这些的话,他的价值就不是我认为的音乐艺术里面的价值,而是世俗观念里的价值,那是一种很危险的价值。假如说学音乐是因为孩子真的很爱音乐,而且他有强烈的感性,还有他知道音乐是苦差事,愿意一辈子做音乐的奴隶,有献身的精神,那就另当别论。」
傅聪建议,假如学琴的人不具备对音乐那种「没有它就不能活」的爱,最好还是不要学音乐,学艺术一定要出于对精神境界的追求,有「大爱之心」,要愿意一辈子不计成败地献身。「我不知道有多少父母有这样的出发点,假如有这样一个出发点,即使孩子不能成为一个专业的音乐家,可是他有一个精神世界让他神游,这也是一种很大的幸福。」
他又语重心长地表示,有的家长把孩子参加音乐比赛看得过份重要,比赛固然是迅速成名的捷径,但音乐不应是用来比赛的,对音乐本身是否有深刻和独到的理解,才是第一重要。「钢琴家不应只是赛马的马。」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提到傅聪,人们总会想到他的父亲傅雷。傅雷是中国著名艺术理论家和翻译家。1956年,22岁的傅聪离开中国前往波兰音乐院进修,他万万没有想到,从此与父母间的联系,只能靠一封又一封的家书。从那以后,他才深切体会到古诗「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的真正意义。
1958年,傅聪因父亲被打成右派的政治原因,自波兰出走英国伦敦,被中国大陆视为「叛逃者」,连累留在大陆的父母与弟弟傅敏在文革中饱受折磨。「士可杀不辱。」1966年9月3日,58岁的傅雷与妻子朱梅馥戴着沉重的精神枷锁,双双上吊自杀,两个月后傅聪才得知噩耗。那么多年过去了,至今傅聪想起父母,内心仍然很沉重。
《傅雷家书》是傅雷写给傅聪的信,1981年由大陆三联书店出版,多次再版,发行已达一百多万册,获「全国首届优秀青年读物」奖,在两岸三地及华人世界广为流传。这本书不光是「一部最好的艺术学徒修读物,也是一部充满父爱的苦心孤诣、沤心沥血的教子篇」。傅家父子带有浓厚悲剧色彩的命运,已被视为中国特定时代的缩影。
傅聪说,这本书超越父子间的感情,并不仅仅是写给他一个人看的,它代表一种理想和追求。所以他同意出版此书。但他不赞成活人写传记或回忆录。「假如出版后自己看了不脸红,不觉得难为情,那么,恐怕这本书大有问题吧。」
「思往事,易成伤。」傅聪说他很少看《家书》,因为不忍卒读。「一翻家书,我就泪如雨下,就整天不能自持,就整天若有所思,很难再工作下去。可是,事实上《家书》里说的话都已经刻在我心里很深很深。特别是父亲的遗书,我一想起它,眼泪就忍不住。那里边真是一个大写的。『人』字,虽然朴素、简单、平凡,可他有真正的人的尊严。对父亲,我记忆最深的是他受煎熬的心灵,他的孤独,他的内心挣扎,他与社会不能和谐,他的理想和现实的冲突,还有他本人在感情上的大波大浪。」
他回忆,「1956年离开上海时,父亲临别赠言说:第一做人,第二做艺术家,第三做音乐家,最后才做钢琴家。其实对我来说,怎样做人是一个很自然的事情。这『做人』里头也包括了做人的基本精神价值。」而他受父亲影响最深的,「就是做一个有文化、有修养和有思想的人。有了文化修养,弹琴就有一定品味。」
傅雷对傅聪的艺术成就有决定性影响,由于傅雷是文学翻译家、上海艺术大学教授,在傅聪三、四岁的时候,傅雷就让他聆听古典音乐,七岁半拜师学习钢琴。为了培养傅聪,母亲把嫁妆卖掉,为傅聪添购了一部钢琴。傅雷亲自以工整的字迹为傅聪抄乐谱。为了让儿子专心学琴,傅雷不再让傅聪到小学念书,亲自以自己的教学方法来培育傅聪,为他未来从事音乐奠定坚实的文化基础。
*不要漂亮的水泥地
傅雷希望儿子成为德艺俱备、人格卓越的艺术家。「宁要烂草地,不要漂亮的水泥地。」傅雷用这句名言告诉傅聪生命力在艺术中的重要性。
傅聪小时候,每当练琴中间稍有停顿,傅雷就会抓着傅聪的头往墙上撞,后来他对此一直自责和检讨,并在家书上向儿子认错:「孩子,尽管我能埋葬过去,却始终埋葬不了我的内疚和悔恨。」
傅聪说:「我爱音乐,可弹琴是苦差事。小时候我也爱玩,也难怪父亲要生气。那时琴上放着谱子,我有本事同时看《水浒》,样子好像在弹琴,手指好像自动在弹,眼睛却全神贯注地在看黑旋风李逵怎么样怎么样。爸爸的耳朵很灵,听着不大对,下楼来一看,抓住了,大喝一声,真的像李逵大喝一声一样。也难怪,小时候喜欢是一回事,我想小孩子很少有自己愿意下苦功的。」
他说:「我小时候有时淘气,不好好练琴,父亲管教我,其实是在教我规范自己。他对我的最大影响,是培养我的独立思考能力。8岁时,父亲说你不要去上课了,让我来教你。第一课上的是《论语》,『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怪,不如君子乎』。父亲只给我读一遍,就要我解释是什么意思,他从来不给我解释,只是旁敲侧击启发我,所有的话都是从我嘴边说出来,他教我成为一个会思想的人。这是他了不起的地方。」现在回头看,傅聪认为论语上的几句话,正是他一生的写照。
傅聪3、4岁时,已显露不寻常的音乐天分,7岁半开始习钢琴,但由于淘气贪玩,直到17岁才真正开始刻苦学琴。
「我小时候学钢琴底子很差很差,真正弹琴只有很短的一个时期。后来有一段时间我就对父亲反抗,家里闹得不可开交,简直没办法弹了。最关键性的那几年也就是13岁到17岁那几年,我根本没有机会去弹琴,17岁开始也没有很好的先生,我真正花工夫是17岁时第一次回上海,18岁就第一次公演,说起来这真是『天方夜谭』。这是全世界学音乐的人都觉得不可置信的事情。一两年之内就去参加萧邦比赛,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很荒唐,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不过我对音乐的感觉非常强烈,这一点我是知道的。」
傅聪刚开始学琴的时候,他的老师和傅雷都说:「孺子可教也!」他弹琴时非常自得其乐,「我觉得我到了一个极乐世界,在这一点上,我想恐怕很多世界第一流的钢琴家都从来没有达到过!这跟他们的技术、修养都没关系,这只是上天给我事业的一种特殊的眷顾。」
他总结说:「父亲开了一个头,给我指引了一条路。但一个人的路一定要自己走,我的路就是自己走出来的。」知识本身是有限的,可追求是无限的,有追求才是最重要的。「我觉得离父亲对我的期望还有距离,有很多地方我没有做到,这是我觉得惭愧的。」
*随风而逝的初恋
萧邦一生除了饱受思念家国之苦,还受尽感情折磨,而傅聪多姿多彩的情史,包括他随风而逝的初恋,似乎为他带来诠释萧邦作品的另一种灵感。傅聪在出国前有过一段初恋,两人青梅竹马。傅聪当时是令人□慕的幸运儿,连音乐学院的大门都未曾进去过,硬是凭着自聘导师指点,在1954年出国留学寥若晨星的年代,他被文化部选中派往波兰深造。当时,他正在初恋中,被迫告别恋人,此后只能「明月千里寄相思」。
不久,命运的旋律急转直下,傅雷被划为「右派」,傅聪怕受父亲牵连,1958年12月从波兰出走英国,有国难回。「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初恋就此告吹。他在人生的道路上踽踽而行。
回首往事,他深有体会地表示,「只有初恋,才是真正的爱情!」那种纯真的爱,给他留下美丽的回忆。
新力(SONY)音乐唱片公司2003年重新出版《傅聪:诗情萧邦》CD专辑时,对傅聪多姿多彩的情史着墨说:「早年承袭承袭严谨的中国道统教育,长年的自我流放,却是标准西式的飘泊与潇洒,若说傅指下有着比一般钢琴家深隧纠缠的情思,确是其来有自。」
在波兰出走英国前,傅聪曾经爱上一个波兰女孩。据说,傅聪就是在她的帮助下出走。在伦敦期间,傅聪认识了小提琴家曼纽因(Yehudi Menuhin)与前妻的长女弥拉(Zawira Menuhin),两人在1960年底结婚,育有一子凌宵,但在结婚九年后,两人因为经常性的争吵而分手。
1973年,傅聪与南韩驻摩洛哥大使的女儿玄禧晶闪电式结婚,但结后三个月就已感情破裂,导火线是女钢琴家阿格丽希(Martha Argerich)与傅聪有段不了情。
钢琴为媒,傅聪后来与在香港长大的华裔钢琴家卓一龙再缔良缘,两人婚后育有一子名凌云。但傅聪两名在琴声中长大的儿子,没有一个继续他的衣钵。
*演奏附有萧邦的灵魂
傅聪深蕴的人文修养与丰富的人生历程,以及深厚的中国文学诗词素养和西方哲学与美学思想,使他被尊崇为最能表现萧邦诗情和乐曲内涵的音乐家。萧邦的祖国是波兰,波兰乐评家高度评价傅聪的演奏「附有萧邦的灵魂」。傅聪认为萧邦的音乐与自己的内在气质很相近,很古典也很浪漫,「我理解萧邦」。
或许是与萧邦同样经历过远走他乡的伤痛,傅聪对萧邦的作品,在感情上产生强烈共鸣。萧邦作品内藏流放的乡愁、热情和深沉的哀痛,充满悲天悯人的情怀。傅聪指出,萧邦的苦不光是苦,还有对生命永恒发出的悲鸣和感慨。萧邦的命运就好像是傅聪的命运,他弹他的作品,很自然地说出自己「想说的话」。有些听众喜欢傅聪弹萧邦,不光是感受到萧邦的乐曲,而是音乐的思想世界。「如果听的人觉得乐曲伟大,我的目的就达到了,我就如一个传讯的人。」
他在接受《时代周刊》专访时表示:「萧邦的作品就像我自己一样。波兰文中有一个字zal,意思是流放的乡愁、追悔、心碎与盼望。而这是我自中国长期流亡以来,体验最多的事。」
傅聪与「萧邦」结缘于1955年3月,当时第五届「萧邦国际钢琴比赛」在波兰首都华沙举行,来自世界各地的74名选手齐聚华沙。傅聪是唯一的中国选手,与跟第一、二名接近的分数屈居第三;他还同时获得唯一的「最能体现波兰魂」的「马祖卡」(Mazurka)演奏优秀奖。这是东方人首次在「萧邦」大赛中获奖。傅聪表现的演奏魅力,使他成为引人注目的乐坛新星,并获得「钢琴诗人」的美誉。
对于这段「辉煌历史」,傅聪认为「人不能吃老本」,他轻描淡写地说:「那已经是过去几十年的事情了,还提它干什么,人应该不断追求进步。」他谦称演绎萧邦说不上权威,他不过是他一个忠诚的追随者。他喜欢南唐「帝王词人」李后主的诗词,他觉得李后主、萧邦与他命运相似,「熟读后主词」,基本上是萧邦的精神。
他指出,萧邦作品最主要的是「故国之情」,里面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悲哀,一种无穷无尽的怀念。「为什么人们都说萧邦是『钢琴诗人』?他的音乐最接近诗,异常感人,每个人都会感觉到他在对你说话!那种诗一般的语言和他的深情,在这个世界上已经越来越缺少,尤其那种置生死于度外的执著。」
而傅聪的特立独行,也在在证明傅聪永远是傅聪。
這是淚花晶瑩的世界,然而是美麗的
Posted: 2004-10-28 21:3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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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思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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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呐~~那么长
我什么时候才有耐心看完啊
真的想你
Posted: 2004-11-02 17: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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