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六年 十月八日 下午十二点十分
地方法庭电来了以后,法庭内十分喧闹。为了让大家安静下来,裁判长挥动着木槌。
请大家保持肃静,这不是恐怖袭击,只是停电。
裁判长,这是……
法警们都带着愧疚的表情摇着头。
青柳不见了。
听到这话,成步堂终于也发觉青柳居然消失了。
不会是真的用时光机逃到哪里去了吧。
怎么会……这法庭内没有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吧?
听到裁判长的话,御剑下令道。
不会真的让他逃了吧。
不,刚才裁判长让我们封锁了出入口,我们把大门上了锁,现在也没有强行破坏的痕迹。
什么??
难以令人相信,简直就像是当场化为一缕青烟消失了一样。
不可能!
御剑一拳打在背后的墙上。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快找,一定还没逃远。
法警们开了门,慌慌张张的出门了。
这都是在乱发脾气了……真可怜。
成步堂君,说不定青柳真的乘时光机逃走了哦。
为什么这么认为?
你看,他背的背包上出来的电源线还连着电源对吧?他说过时空跳跃需要大量的电,刚才不是一下子用完了法院的电吧。
确实,时光机真的存在的话,无论是停电还是消失的理由都可以得到解释……
但是这下就麻烦了,现在在审理的途中,就这样闭庭是不行的。在等到抓到青柳大气,接受调查,法庭上明白一切真相之前,本案就此冻结。
等下,不管怎么说,这可能是时光机的缘故。
也就是说冻结没有解除之前,优子将一直得不到无罪判决。当然,条件是抓到青柳,但成步堂不知怎的有一种无法再次见到青柳的预感。
从心情上我也想相信时光机的存在,但现在的科学技术来说这还是做梦。在物理学界有什么重大发表前,我无法接受。
怎么这样,但他就这么啪的一下消失啦。不是时光机怎么解释呢!
真宵拼命的辩解。恐怕她担心审理就此无效,成步堂很了解她的心情。
真宵酱,到此为止吧。裁判长也有他的立场。不能随便就这样判断时光机是存在的。
但是……
但下个瞬间,裁判长对着辩护方微笑。
但时光机的存在与否先放下,青柳叔侄两人从内心坚信时光机存在这点在审理中已经确认。特别是青柳大气不可解的行动也能以此说明,辩护方也没有主张实际上时光机曾经用来犯案,本庭认为时光机的存在与否和本案无关。
好像裁判长是支持辩护方的意见的。
本庭认为青柳大气逃亡前,本案的审理已经大局已定。你怎么看,御剑检察官?
成步堂心跳加速。
这里如果御剑反对的话,这场审理将会如何发展就很难预料了。
无异议。
御、御剑?
不管怎样的方法,对检方来说,这是个重新进行审理的机会。可是他自己放弃了……
别搞错了,即使途中有翻盘的机会,但胜负已分的事实不会改变。
检方没有抵抗是很让人高兴,可是总感觉还牵连到什么事。
那么就决定了。只是,法庭上还有疑点就不能进行惩罚,这是大原则。青柳大气虽然基本确认嫌疑很大,但现在还不能断定他是凶手。同样,也不能断定被告人是清白的。因为在没有逮捕青柳大气之前,无法查明真相。
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一直把尾根纺优子当成被告也太过残酷。附有青柳大气逮捕为止作为前提,本厅宣布解除被告人尾根纺优子的强制措施。
我赢了吗?
成了,成功了,成步堂君!
边上的真宵兴奋地跳了起来。而对面的御剑则是苦着一张脸。成步堂获胜这点是很好,但不知为何,成步堂内心并不十分开心。
????年??月??日
????恢复神智的时候,已经不在法庭上了。
青柳下意识的检查身体。确认一块肉也没有少的跳跃成功,终于松了口气。
因为跳跃是瞬间的事,来不及指定时间,成功拿回时光机,避开最糟糕的情况,暂时可以安心。
不,现在的我是时间的支配者,无论做什么只是想想的事。改变自己的罪过……不,改变之后会遇到的所有障碍。
但这样热烈的心情,在看到周围的时候一下子冷了下来。
这里是……哪里?
青柳站立的地方是傍晚时的空地。看上去是小孩的游乐场,但没有游乐设施。即使客气的说,也不能说漂亮。总之不是未来也不是现代的样子,杀风景般让人不安。
虽然信任叔叔的发明,但是没有电的话,就算是世纪的发明完全没任何用处。不会在明治时代还要早吧……电在哪呢?
为了让心情平静下来,打开了时光机。不管怎样,先确认一下电量然后再考虑对策,但无论他怎么操作,机器一点反应也没有。
到了这个地步,青柳终于问到了机器发出的一股烧焦的味道。
那里的回路被烧了?那就不是要充电,而是快些修理……
可是青柳只不过是个时光机的信奉者,他就是想修,也不会。
这样下去的话要一个人留在这个未知的时代,直到老去。好容易做到这个地步,怎么可能接受这个结局!
叔叔,那是什么?
可能因为青柳触碰的时光机很罕见,一个少年问道。但如果是个土豪就算了,跟这种小孩子接触一点好处也没有。
去去,一边去。
但看到少年追上来的样子,青柳呆住了。
这个少年……和我小时候不是一摸一样嘛!
喂喂,叔叔,那个是什么啊?
不,冷静下来。我不记得小时候这么脏过,也不是这么和不认识大人说话的人。尽管很,但是是别的人。
对,仅仅是很像。
但下个瞬间,青柳想到了一个更恐怖的可能性。
叔叔,不舒服吗?
少年担心的看着脸上毛孔里都流出冷汗的青柳。但这个眼神他还记得。
恭介小时候坚信会和未来的自己见面,到现在他才发觉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恭介的时光机理论虽然正确,但他在完全版的时光机开发完成前就死了。但是,如果和小时候的恭介见面的人是现在的青柳大气就不奇怪了。换句话说,眼前的这个少年是小时候的恭介的可能性极高。
叔叔曾经说过的“修正力”,想不到这是真的!
这不可能仅仅是偶然,一切都是为了合乎逻辑,青柳才会来到这个地方。
不,说不定这是个机会。在这里我不告诉恭介少年时光机的事情,直接走了的话,所有一切都会重启,之后的历史也大幅改变。这样的话我的失败也就肯定不存在了。好,就这样无视这个小孩吧。
这是时光机哦,孩子。
忽然嘴里说出了自己意思相反的话,青柳不假思索的捂住了嘴巴。
时光机?这么说的话,叔叔你的装束好奇怪哦。
恭介少年双眼发光的走了过来。
还来得及,只要说一声我是开玩笑的,让少年失望的离开就好。但是刚想这么说的时候,青柳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这里是可以重启历史的机会,但历史会怎么改变呢,不一定对我来说就一定是好的结果吧,甚至还有我不会诞生的历史的可能性。
当然,这里不重启的话,失去时光机的我也无法从这个时代逃走。
跟你说实话啊,叔叔呢是从未来来的,想确认一下发明时光机的天才的儿童时代是怎么样的。
脑袋虽然知道,但嘴巴只能合乎逻辑的自己在动。
咦,莫非这个天才少年说的就是我?
青柳完全被他人很难理解的强迫观念给束缚住了。
可怕。这样的话叔叔就会在被安排好的人生轨道前行了。偏离轨道是那么可怕的事情,我是绝对体验不到的了。无论是诱拐那个女人让她睡着的时候,还是杀了那个男人的时候,我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你真聪明,就是这样,青柳恭介君,你总有一天会发明时光机的。
青柳嘴巴里不受控制的开始说那张年表里的内容,边上的恭介少年双眼发光的倾听。
真的?我绝对会发明时光机的。那么今天开始加油啦!
恭介少年说着“这个时间该回去了”,边和青柳挥着手从空地离开了。他什么都做不了,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逻辑范围内的。
我现在该怎么办?谁来告诉我!
青柳漫无目的朝前方走去。
二零一六年 十月八日 下午零点三十分
地方法庭 被告人第三休息室真的十分感谢。
优子对成步堂深深弯腰鞠躬。
说起来自从母亲死后,一直一心想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即使现在的自己消失也好,也要回到过去防止母亲的死。被逮捕的时候也是觉得无论如何都无所谓了。但是从成步堂先生为我辩护开始,我就改变了。审理中,有好几次想到一旦被判决有罪该怎么办。
成步堂君,被表扬了呢。
哈哈哈,真不好意思……
但是优子含羞转过了头。
但是,也许反过来这样也好。害怕是因为现在的人生怯懦的证据,然后终于察觉到自己或者只是闹别扭而已。成步堂先生从各方面来看都是我的恩人。
哪里,这也太夸张了……
被这么说倒没什么,只是想到优子今后的事,他即将放手并不能太高兴。打官司是赢了,但这方面的商谈并非他的专业。
那个,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真宵直接问出了成步堂难以启口的问题。
那个,我还没想好。但因为十五年来我都是脱离社会状态,而我擅长的还是研究这方面,但都是十五年前的内容了,估计也没有人会雇我。所以我现在也付不起律师费。
律师费的事情无论如何……这可麻烦了……
当然,成步堂律师事务所来说,多少也需要收入。
那个,打扰一下可以吗?
嗯?
一个白发中年男子的绅士和一个看上去很严厉的女性挤了过来。不凑巧,两人都不认识。
我是北三田研究所的副所长天内,这是秘书二阶。
二阶点头为礼。也许她是不必要的事情就不说的那种人。
实际上我们今天旁听了这次审理,想招募这边的尾根纺小姐来我们研究所工作。
根据天内的话,北三田所长死后,他们关于研究所的存续问题和所员们一起开了会。
听到这话我很高兴,但我一个人的话,是没法让时光机再次完成的。
不,我们已经决定冻结时光机的项目。当然,数据和机器的复原相当困难也是其中一个原因。时光机本身也不能说是个好东西,不能排除被恶意利用的可能性之前,我们判断不应触碰这个领域。
虽说因为事件的关系,认为很多研究者失去了理性,但事实并非如此。
与此相反,冬眠装置的研究准备认真开展。很遗憾那个机器被当成证据扣留了,但是审理再开遥遥无期的现在,很快就会还给我们。所以我们需要你的力量。
那个,我曾经进行冬眠装置的组装确实是事实,但是只是作为助手进行帮忙,并不掌握相关结构知识……
没有关系。我们一起从头开始。你从冬眠装置苏醒出现在现场的事情,比任何事都能激励我们。如果可以确立冬眠技术,那么可以拯救现代医学无法救助的病人生命。即使说他是改变未来的研究也可以不是吗?
改变未来……
优子一瞬间,犹豫似的眼光看向成步堂。但成步堂拍拍她的背,默默的点了点头。
……能详细地说一下吗?
当然,二阶君,请把资料拿来。
那个,我们外面去了,请慢慢商量。
这么说着,成步堂和真宵走到了门外走廊,但是真宵担心的看着后面。
尾根纺小姐,不被骗的话就好了……
没问题,这次才是她自己的意愿走出去的。
因为拘泥于改变自己过去的优子,已经把想要改变谁的未来作为她的梦想了啊。
忽然,真宵抓着成步堂的手跳了起来。
恭喜!
咦,啥事啊?
这次是我们第一次出庭,第一次获胜对吧?
啊,真宵想的是这个……
不,这个事件我们还是忘了吧。
为什么?
成步堂的这种败北感,很难准确地用语言解释清楚。但最终他还是用自己的话告诉真宵。
作为律师出道的事件也好,和真宵相遇的事件也好,的确是因为我运气好才赢了官司。但即使如此,我一直认为运气是实力的一部分。但这次事件,我觉得自己只是运气好而已……如果当成理所应当的话,我作为律师就难以继续成长。
成步堂君……
在人背后说挖苦话真是好习惯啊。
朝声音方向看去,御剑背靠在走廊的墙上。
几时在的,完全就没有察觉到。
忽然这下很狼狈,但这是询问御剑的好机会,成步堂开了口。
挖苦……这是事实。因为并不是无罪判决。
虽说有附带条件,但事实上和无罪判决一样,说法不同罢了,你几时变的那么会挖苦人了?
我没有这意思。而且审理冻结也是拜你所赐。
御剑保持沉默。
我说,御剑,刚才法庭后半阶段你有好几次提出反对的机会,特别是我在推理十五年前事情的时候,更强烈否定的话,审理结果就未可知了,为什么你没这么做?
不要问这种不体面的问题。已经结束的事情这样或者那样……你是想要进行感想战吗?
听他这么说,终于成步堂想到了。
难道说……你不想推翻已经去世父亲的推理吗?
御剑什么也没有说。
但成步堂认为这就是真相。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仅仅是把你父亲作为盾牌而已。
这是胜者的余裕吗?不陪你了哦。
这么说着,御剑转身走了。但是成步堂有一件无论如何要要问的事。
等等,御剑,你十五年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御剑一脸厌烦的表情回过头。
我没义务回答你的问题。而且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现在就算知道了你又能怎样?通过时空跳跃去改变它?
……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你真啰嗦。归根到底你是律师我是检察官,无论走到哪里都决不会有交集。即使时光机可以改变过去,我一百次里会有一百次选择当检察官。
为什么御剑会变成这样呢……但是成步堂感觉现在的自己绝对无法介入。
下次,下次我绝不会手下留情了。
正如所愿,御剑。
这之后御剑再也没有说话,从走廊的另一边消失了。成步堂目送他离开,思绪复杂。
辩护方也没赢,检方也没胜,或者说两者都输了。这是一场没有胜利者的审理。
作为律师,还远远不够……所有的一切从现在开始。
即使这样,成步堂还是燃起了斗志,而他不知道,等待着他的,是何等残酷的未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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